金瓜石瓜山國小門前斜坡旁的教職員宿舍, 我的第一個家。

我記得, 這個家有個大院子, 爸爸後來還在院子裡隔起一區養鱷魚, 從小小的鱷魚寶寶開始養, 養到成為大鱷魚。

我記得, 圍牆旁、學校門前的大斜坡又陡又長, 小時候表哥騎著家裡的紅色三輪車從斜坡上往下衝, 一口氣衝上斜坡下的大沙堆, 把三輪車的龍頭都扭斷了。

我記得, 隔著斜坡與家裡院子相望的那邊, 有棵綠油油的大樹, 爸爸的學生、我們的大哥哥大姊姊會來陪我和弟弟爬樹, 照顧著我們別從樹上栽下來。

我記得, 下了斜坡、越過馬路, 是個超級大的大操場, 操場的一個長邊上有個破舊的司令台, 從司令台的牆洞往下看, 旁邊就是萬丈深淵, 陡峭的岩壁、湍急的溪流, 明明看得膽顫心驚, 還要故作鎮定、說說笑笑。

我記得, 斜坡上的瓜山國小是個大迷宮!兩個表哥的教室、爸爸的辦公室、我的教室, 統統離得大老遠, 走廊寬大、陰涼, 走路要小心拐彎, 迷路一點都不好玩。

我記得, 學校遊樂場有個大地球, 是我和弟弟最喜歡的遊戲場, 有時我推著弟弟轉, 有時弟弟推著我轉, 有時我們一起推著地球、追著轉。

我記得, 斜坡下的馬路又斜又長, 弟弟摔跤往下滾, 我怎麼著急、怎麼追, 也追不上。

離開這個家好久好久好久以後, 帶著兩個小子 "回家" 看, 院子窄了、斜坡緩了、深淵淺了、溪流乾了、大樹不見了。學校, 比一所小學校還要再小一點, 而操場, 很容易就走完了。

原來長大, 是這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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