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nie's Life

《汪洋中的一條船》台灣版電影海報
圖檔來自 Wiki: http://zh.wikipedia.org/wiki/File:He_Never_Gives_Up.jpg

爸爸愛看電影, 小時候跟著爸爸看了不少電影, 有些記得, 有些則早已淡忘；有些在家裡看 (記不清楚這麼多年以前到底是怎麼在家裡看電影的？), 少少的一些, 一家人到電影院裡看。"汪洋中的一條船" 是在電影院裡看的。

我在金瓜石出生, 住在金瓜石, 直到小學二年級前才搬到台北 (是的, 一直以來, 金瓜石對我來講跟台北是完全不相干的兩個地方)。"汪洋中的一條船" 是在金瓜石看的, 所以應該是我七歲以前的事了。

當時對我家來說, 到電影院看電影可不是平常的休閒娛樂, 而是值得說嘴的大事一件！金瓜石的電影院在公車總站附近, 公車總站在山腰上, 我家則住在山坡下瓜山國小的下面。那天晚上, 看電影的那天晚上, 我們吃完晚飯後, 在日頭幾已隱去的夜色下爬上長長的石梯, 散步前去。越接近電影院, 人也越多。涼涼的夜風, 昏黃的路燈, 吱吱喳喳滿是期待的聲音。這可是當時熱門的電影！

電影院的樣子, 看電影的過程, 都已不復記憶。當晚的記憶只到公車總站的夜色、人聲、微風... 再來, 深印腦中的只有：

九份山城中木造房屋間的狹小階梯巷道裡, 滾滾而下的黃泥水...
泥水成河, 淹沒階梯, 湧進窄小的敞開的木門...
一個男人, 沒有腳、沒有小腿的男人, 匍匐在泥漿中, 面對著滾滾而來的黃泥水, 在傾盆大雨裡奮力的倚靠兩條手臂一點一點的往前爬...
泥水往門裡衝, 往眼裡、嘴裡衝, 男人艱難地趴在門檻上, 倚靠著僅能依賴的兩條手臂...

雨, 嘩啦嘩啦；水, 轟隆轟隆；人, 呼天喊地；眼淚混著雨水洪水, 卻悄無聲息...

沒有腳、沒有小腿的男人, 匍匐在泥漿中。
沒有腳、沒有小腿的男人, 流著淚, 無聲地喊著。
沒有腳、沒有小腿的男人, 一點一點地、一點一點地,
往前爬... 往前爬... 往前爬...
依靠僅有的兩條手臂...

弟弟小我一歲, 我們姊弟兩共用一個房間。上下鋪, 深咖啡色的木床。我睡上鋪, 弟弟睡下鋪。已經記不得、分不清真是電影的畫面, 還是夜半的噩夢。只記得深夜裡, 撲天蓋地而來的泥水、無助的哭喊與驚恐 － 對大雨、對洪水與無腳的男人... 似真似幻, 輾轉反側。

似真似幻, 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