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nie's Life

先生總說我的方向感不佳。跟我一起找路, 只要我說東, 那麼目標肯定在西；我說左轉, 那麼右轉就對了。

我的方向感如何？我不知道。總之, 還沒有出了門走不回來過。不過, 小時候一次迷路的經驗, 的確讓我和我媽每每想起都仍心驚膽顫。


當時我們剛從金瓜石搬到板橋一年多, 家住五樓。同棟二樓有個書法教室, 我每週兩次, 到樓下跟著老師寫字。三年級的寒假, 鄰近的後埔國小有活動, 書法展、美術展..., 於是老師說：這周我們去參觀吧！

當天早上, 大家開開心心的集合, 老師帶著一整排大大小小的孩子一起出發, 從書法教室走路去。有多遠, 我不知道, 記憶中走了好一會兒, 拐了幾個彎, 跟同行的朋友們講了好些話才到。

一進校門, 哇, 滿滿的人！老師帶我們到各個教室參觀, 在人群中穿來鑽去。看了些什麼？在還打得開、找得到的記憶抽屜裡, 沒有紀錄。僅存的畫面是高高的校舍、人潮滿滿的中庭, 還有許多掛了紅色撒金箔的春聯的教室... 那些個紅色與金色, 還有飛舞其上的黑色的墨跡、鼎沸的人聲, 很讓人眼花撩亂。朦朧中, 才聽見老師說要去某某教室集合, 一轉眼, 老師同學就不知去向了！


我趕緊走出教室... 人群似乎有朝著某個方向移動的趨勢, 大家應該都是要去老師說的那個教室吧?!

沒有！沒有老師的蹤影, 也看不到任何一個朋友！

再走回去？剛剛的那間掛滿紅色春聯的教室呢？怎麼這些門都關起來了呢？

人潮洶湧的中庭？人都去哪了？

老師他們是不是集合好要回家了？對, 去大門口看看！

當然, 大門口只有大門, 沒有任何認識的人, 甚至連剛剛滿滿的人都不見蹤影。 我該怎麼辦呢？我們剛剛到底是從哪來的？左邊？還是右邊？要回頭再找？還是自己回家？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後, 我決定依著自己的記憶找路回家。這是離家最近的國小, 而且剛剛才走過, 應該可以找到路回家的！縱使左邊、右邊看起來都差不多, 都很像剛剛走來的路...

一邊走, 一邊認路：這間房子很眼熟, 那個招牌應該有看過, 這路口... 好像在這裡轉了彎... 菜市場？怎麼？之前有經過市場？為什麼這個市場那麼陌生？？


一開始, 是一步一步的走、謹慎小心的走。

接著, 是東張西望, 揣揣不安的快步走。

進了市場, 人聲再度雜沓, 環境再次熱鬧, 眼淚卻忍不住了, 腳步也不聽使喚了...

我一邊哭、一邊不斷把模糊視線的眼淚擦掉... 一邊哭, 一邊閃躲前方的人們... 一邊哭, 一邊說我要回家.... 一邊哭, 一邊往家裡跑...

可能的, 家的方向...



現在我坐在這裡, 寫著這件事。是的, 我回到家了,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回到家了。媽媽既驚嚇又心疼, 因為老師們都還沒回來, 我卻自己哭得跑回家了。

事後, 當然媽媽找了老師。原來老師集合時沒見到我也沒找我, 是因為所有的朋友們都是後埔國小的學生, 大家都知道怎麼回家！不過, 我不是, 我是唯一不是的孩子, 我是唯一一個在此之前從沒去過後埔國小的學生。


不知是否因為此事, 我對孩子們出遊總是莫名的緊張。我會確定孩子記得家裡的電話, 還會幫孩子準備好小名片, 寫好孩子的名字、我的名字、老師的名字, 老師的以及我的聯絡電話。當然還要不斷地耳提面命：要跟好老師、不要亂跑, 萬一真的找不到老師要站在原地等... 如果真的真的等不到老師, 再請人幫忙打電話給老師或媽媽...

現在路上的車那麼多、現在去的地方都很遙遠, 我不想我的孩子在市場裡, 一邊跑著穿越一道道的人牆, 一邊哭著找媽媽... 我要他們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回家。